直到真正直面小人的怒火时，莫德特才忽然发觉自己小看了凡德尼兰城邦的“魅力”。
凡德尼兰城邦可能并非旧世界唯一接纳非人种族的地方，但它一定是所有旧世界所有反感帝国种族政策的地区中最有名的。
有名到帝国政府不得不派遣宪兵在城邦外筑城监视的程度。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帝国宪兵可谓是旧世界最为臭名昭著的部队之一，这些戴着黑色宽檐帽、穿着鲜红色军服的宪兵被半是畏惧、半是讽刺的比喻为“黑头龙虾”——一种生栖息在北海的大型剧毒海龙虾。
作为帝国政府在旧世界诸侯间行驶帝国权威的主要工具，宪兵部队的主要职责是根据帝国政府的命令抓捕各地“违反帝国最高法”的贵族。由于各诸侯国的司法与执法权完全直属于帝国中央，所以只要来自帝国政府的命令下达，这些黑头龙虾兵就会不由分说的敲响受害者的房门...无论对方是一方诸侯还是文书官僚。
宪兵的权威恐怖至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只负责贵族案件的宪兵找上门来。
换言之，对于帝国政府而言，司雷登·里·凡德尼兰这个人已经被视作对帝国统治的威胁——只不过这种威胁还尚且不够强大，不足以让帝国政府冒着潜在的风险主动将凡德尼兰“绳之以法”。
至于这个风险具体包含哪些内容，又是如何逼迫帝国方面小心谨慎的，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无论如何，对于压迫者的威胁，既是对于被压迫者的可能性；凡德尼兰威胁到了全人类帝国的统治，而那些在山涧阴沟中苟活的非人种族们看到了这一事实，并将其视作是一举改变现状的希望。
即使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你说的可真是吓人呐。”
稍有些想通了小人的执着，莫德特于是对耶露莎如此说道：
“不过，我想我就算是回到城邦也无济于事：只有很少的人清楚我是凡德尼兰大学士的学生。在大多数人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和凡德尼兰关系不错的年轻学生罢了——我无法阻止帝国与王国对城邦的打压以及控制。”
是的，就算城邦屡次邀请莫德特前往城邦参加那所谓的竞选，莫德特也不认为自己有可能在城邦外部势力的干涉下成功。
自己入学凡德尼兰城邦大学院的经历曲折，但总而言之，自己并非依靠先报名后交学费的方式入学，而是通过类似于走后门的方式被司雷登·里·凡德尼兰本人选入大学院的。
因为当时的自己由于只身离开家乡无人担保，在身份上属于“自由民”——也就是在帝国内部不享有广泛权力的非公民。
接纳非公民进入大学院对于被宪兵监视的凡德尼兰城邦来说非常危险，当时的城邦内到处都是帝国以及王国的间谍与线人，一旦自己非公民的身份被发现，帝国宪兵就会以此为由头削弱城邦，绝无例外。
但凡德尼兰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自己带入了城邦大学院，只不过为了保密，他选择了亲自教授自己的绝大多数课程，而自己也这样在阴差阳错下成为了凡德尼兰大学士唯一手把手教导的学生。
凡德尼兰的亲自教导使得自己最终得以成为城邦大学院最年轻的学士，但在自己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并向王国纳税之前，城邦内的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自己要参与城邦竞选，这将成为自己最大的把柄。
更何况，凡德尼兰城邦恰如其名，是属于司雷登·里·凡德尼兰这位伟大学士的城邦。正是凡德尼兰的个人魅力以及积年累月的声望才使得城邦没有在帝国的监视以及王国的封锁下分崩离析，而一旦这位老人倒下，城邦毫无疑问将分崩离析。
莫德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到能够做到自己老师耗费几十年才做到的一切。
当然，莫德特也有着自己的优势——凡德尼兰城邦中收容了大量受迫害的非人种族，莫德特与他们之中的许多交情不错。而这些非人种族是凡德尼兰的忠实拥趸，他们非常清楚让外人来统治城邦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所以只要说明利害莫德特就有很高概率能争取来他们的支持。
但莫德特清楚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神圣帝国是全人类的帝国，是旧世界的统治者，是新世界的征服者，是横跨两个世界的霸主...这个战胜了宿敌的永世帝国正如日中天，自认被女神选中的人们正肆意享受着胜利者的特权：奴役那些看得顺眼的，屠杀那些看得不顺眼的。
凡德尼兰之所以被帝国宪兵盯上，就是因为他破坏了这胜利者的特权：他居然希望让其他种族与人类平分这个世界，并且尝试说服那些对这一特权并不坚定的人们。
帝国过于庞大了，这个臃肿的国家横跨大洋，支配了两个世界，纵使帝国政府建立起了庞大的官僚系统，却也无法顾及这个辽阔国家的每一寸土地。
最小的动摇之种也有演变为燎原之火的可能。
所以这个国家不会容忍任何可能的不安因素。
凡德尼兰城邦的最终下场必然是毁灭。
除非帝国在变革之火中彻底崩塌为瓦砾。
“我对你的想法毫无兴趣。”
对于莫德特脑海之中的长篇大论毫无兴趣，耶露莎将自己的额头狠狠的撞在莫德特的额头上，语气不善的说着。
“就算最后为了保卫城邦而不得不与帝国开战，我也希望能多一个拿剑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得去。”
人是容易希冀也容易放弃的物种。
非人与人类在生理上虽有不同，但同为有感情的生物，他们在这一点上与人类并无不同。
感受着额头传来的痛感，莫德特如此想着。
“我想你还从来没有到过凡德尼兰城邦吧，这么快就想着为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献出生命了？”
“哼，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差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德特的态度的软化，耶露莎松开了那攥着年轻人衣领的手。
“我在旧世界周游了很久，甚至比你活的还要久，我非常清楚旧世界现在的状态。非人类在旧世界没有任何权利，甚至不配出现在属于人类的街道上；就算有那么些愿意与非人类为伍的人类，最后也大都没有个好下场...”
耶露莎的声音变得低沉，莫德特还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
“我已经厌倦继续旅行了。只是看着，世界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我选择成为那些想要改变之人的伙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耶露莎眯起了眼睛。
“小人的寿命不长，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但无论如何，我都想在死之前改变这个世界。”
双世战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